「白髮吟」是音樂課本裡的一首歌,就像許多名曲一樣,偶而想到了隨便哼上一兩
句,聊以自娛也沒有特殊的感受,那是在服完兵役剛踏入社會工作沒多久吧,突然
接到從小學一直到高中都跟我同班同學的阿唐來電說要舉辦小學的同學會,小學?
哈!那是多麼遙遠的記憶,想想也好,剛踏入社會正需要拓展人際關係的時候,老
同學見個面套一套交情,或許對未來加減的有點提攜也說不定,敲定了日期、時間
和地點就依約前往參加了。
女人聚會時,會場裡嘰嘰喳喳的自不在話下,男人的聚會,剛開始雖然還故作矜持
的表現紳士風度,但是維持不了多久,打鬧嘻笑的聲音就越來越大聲了,尤其幾杯
黃湯下肚話匣子一開,哄鬧之聲更是不絕於耳,阿唐是同學會的發起人,也是我們
的班長維持秩序自然有他的一套,酒酣飯飽之後的餘興節目就是唱歌啦,一曲又一
曲的流行歌曲、台灣民謠像接力般的輪唱著,哄鬧聲中突然聽到阿唐用力的拍了幾
下掌聲要大家安靜,然後必恭必敬的走到我們的老師面前邀請他上台唱歌。
老師在師娘的攙扶下走到台前拿起麥克風就唱了這首「白髮吟」,哄鬧的聲音突然
靜了下來,印象中管教非常嚴厲的老師,剎那間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白髮蒼蒼的
老夫婦,深情款款的互相對望著,充滿感情的歌聲迴盪在整個會場裡,這時候我們
才深深的感受到這首歌的原汁原味,歌曲唱完了,大家都忘了鼓掌,要不是阿唐帶
頭拍出震天價響的掌聲,大家還沉浸在那個令人難忘的氣氛中呢。
我們要求老師再重唱一遍,幾個大男生眼眶泛紅還隱隱的閃著淚光的一邊打拍子一
邊跟著哼唱著:
親愛我已漸年老,白髮如霜銀光耀;
可嘆人生譬朝露,青春少壯幾時好。
唯你永是我的愛人,永遠美麗又溫存;
唯你永是我愛人,永遠美麗又溫存。
當你花容漸漸衰,烏漆黑髮也灰白;
我心依然如當初,對你永遠親又愛。
人生歲月一去不回,青春美麗誠難再;
唯你永是我愛人,此情終古永不改。
老師和師娘唱完了,阿唐要我上台接續的唱,我心有所感的唱了一首「All for the
Love of a girl」,後來又輪到師娘唱「Love me tender」。
我們的小學老師在兩年前過世,師娘也在這個月初時過世,享壽都超過九十歲,我
們這一群白髮蒼蒼的老學生百感交集的在靈堂前鞠躬致敬;在那升學主義掛帥的年
代裡,白天在學校苦讀,晚上到老師家裡惡補,要不是老師嚴厲的督促和責罰,還
有師娘像慈母般的安慰和鼓勵,我們這一群差一點被打入放牛班的野孩子,哪有可
能換得全班近三分之一的同學考上第一志願和錄取率高達百分之九十的佳績。
手掌心和屁股被藤條打過的疼痛已經不復存在,心靈裡卻升起唱著「白髮吟」的溫
情和感動,看著靈車緩緩駛離靈堂,我緊握著阿唐微微顫抖的手,兩人不約而同的
喊著「老師、師娘一路好走!我們來世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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