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兒一起逛街,路過一家水族館,很自然的就走進去參觀,卻莫名的勾起隱藏在
生命中的記憶,就像攪動砂石讓清澈的溪水瞬間變得渾濁一樣,賞玩水族在我的生
命律動中佔有一段不算短的歲月,剛開始,只是順著孩子的意思在夜市中買了幾條
紅劍魚放在一個小小的水族箱中養著,一直到有一天,兒子興奮的拉著我說魚生了
baby,我還自以為是的說魚是卵生的呀,怎麼可能生baby,當父子倆蹲在水族箱
前看著一條又一條捲成卵形的小魚,從母魚的肛門掉下來,在跌到缸底的瞬間,一
陣掙扎伸直身體變成一條條懷抱著臍囊的小魚時,連我也驚異的呆住了,從此,開
啟了我賞玩水族的興趣,從兩尺缸、三尺缸到六尺缸,大大小小的水族箱進駐到客
廳,儼然成了小型的水族館。
那一段歲月~嗯,應該有長達十多年吧,好像是我人生中最平順的一段歲月,穩定
的工作、豐厚的收入,沒有交際應酬,下班後準時的在水族箱前報到,書架上擺滿
了各式各樣的水族專刊和雜誌,和家人與親友的交談除了水族以外還是養魚經,假
日陪著家人和孩子出門,逛水族館是一定要的行程。
從卵、胎生的鏘魚科到卵生的慈鯛科,還有閃耀著光芒的燈科魚類,只要水族館裡
看得到的美麗的小型熱帶魚幾乎都曾進過我的家門,養殖的門檻也越來越高,最讓
我醉心的還是南美短鯛和中型的慈鯛科,光是看著它們從清理環境、求偶到繁殖期
間細膩的照顧受精卵到孵化,就足夠讓人感動不已。
現在回想起來,養殖這些美麗的淡水熱帶魚,會讓人跌入「萬劫不復」的不歸路,
應該就是慈鯛科的魚類吧,那種「人性化」的親魚之間的互動,會讓人不知不覺的
踏入想要繼續挑戰更高難度的深淵。
讓人著迷的皇冠七彩就是這樣悄悄的進入我的家門,一尾數百到上千元的七彩神仙
魚,在當時的水族界還是處於高難度的挑戰魚種,從弱酸性的水質、溫度的控制到
飼料的講究一直都是水族界探索的焦點。
養殖皇冠七彩成了我的生活重心,從專刊中看到它在特製的生殖筒 (很像倒置的紅
瓦花盆) 輪流排卵和射精,然後不斷的搧動胸鰭維持受精卵週遭的氧氣和環境,孵
化後仔魚附黏在親魚身上吸收「魚奶」, 一直到斷奶後,仔魚分成「兩國」跟在親
魚的身後游動,隨著仔魚的成長,一邊一國的態勢已經成型,魚缸中開始發生恃強
凌弱的慘劇。
第一次繁殖成功以後,讓我開始追求更高品質的挑戰,走遍大台北地區的水族館尋
找德國進口的原生種~野生黑格爾七彩,最後終於在板橋的一家水族館找到,開價
一萬,殺到七千,那是用剛領到不用報帳的私房錢買的,否則不引起家庭革命才怪
呢,回到家喜孜孜的看著它從塑膠袋滑入魚缸中,然後找來兩隻高貴的母魚讓它配
對,希望它能獨享齊人之福,多子多孫。
第二天,我發覺情況有點不對,兩隻母魚不斷的攻擊它,剛開始它被逼到角落以後
還能迅速的扭動身子逃開,但是很快的又被追上,一次又一次的逃亡,開始顯露疲
態,也讓我意識到再不採取行動可能發生悲劇,趕緊撈起一隻比較強悍的母魚,到
了深夜,情況似乎沒有改善,它幾乎毫無招架之力的躲在牆角,任由母魚不斷的攻
擊,我趕緊再把那隻母魚撈起。
第三天清晨,我看著它漂浮在水面,不過胸鰭和尾鰭還在搧動,偶而會奮力的掙扎
站立身子游動,但是游了一圈又平躺著漂浮,我趕著去上班無暇多看一眼,但是心
情已經down到谷底,凶多吉少的陰影壟罩在心頭,心中不斷的默禱著,希望奇蹟
出現,下班後趕回家,悲劇終於發生了,我欲哭無淚的把它捧在手掌心。
跳脫了慈鯛科魚類的迷思,我開始養殖一些廉價的雜魚,又瘋狂的迷上了釣魚,剛
開始只是單純的想把從溪裡釣起來的魚放在水族箱裡養殖,也到深山野溪裡尋找一
些特殊的魚類回來,然而,逐漸長大的孩子們不願讓我專美於前,他們也開始養殖
自己喜愛的寵物,老「皮皮」就是這個時候進到我家,年幼的「皮皮」既好奇又好
動,經常從水族箱裡把魚撈出來玩,卻永遠想不透它們為什麼一離開水就活不了,
每天清晨從地上檢死魚成了我的例行公事,加上頑皮的「皮皮」經常跌入水族箱成
了「落湯貓」以後,我終於領悟「魚與貓不可兼養」的道理,水族箱才在我家中消
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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