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幫老者把行李一箱箱的搬上車，然後在行李箱上空出兩個位置讓那一對男女坐，
一切就緒，老者給了他一錠銀子，他千恩萬謝的往路邊站，恭送老者一行人上路。
老者上了牛車抖動韁繩大喝一聲，也不知是行李過重還是那頭牛在耍脾氣，只見牠
前腳踢了兩下，然後昂起頭「哞、哞」的直叫，任憑老者如何狂喝，就是一動也不
動，老者氣急敗壞的下了車，在路邊檢了一根手腕粗大的木棍舉手就要打，他趕緊
上前攔阻道，不行，不行，這會打傷牠的，您等等，我來處理；說完轉頭就跑到不
遠處的竹林裡折了一條細長的竹尾巴，然後走到牛頭邊拉著牛鼻的啣環，對牛說，
牛兄啊！咱天生就是勞碌命，不幹活就沒飯吃，要認命哪！他一邊說著一邊甩著那
條竹尾巴，然後示意老者和他一起跳上車子，等老者坐定，他順手一抖，竹尾巴
「趴！」的一聲掃過牛臀，只見牛的身體彈跳了一下，牛車開始緩步前進，跟著
再大喝一聲，牛開使慢跑前進，老者在旁看得暗暗稱許，當他把竹尾巴和韁繩交
給老者準備跳下車的當兒，老者突然拉住他叫著，且慢！囝仔兄，你住哪兒，家
中有些什麼人？
他說，我叫游明，大家都叫我阿明，父母已經過世，剩下我一個人到處遊蕩，到
處打些零工，有一餐沒一餐的混日子啦。
聽他這麼一說，老者立即轉身對中年男子說，員外、夫人！我們此去路途遙遠，
今後還有許多雜務要做，不如把這位囝仔兄留下來，大家也有個照應，您看，可
好？
員外和夫人對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這小哥兒年紀雖小，卻似乎見過不少世面，
阿福伯您老就看著辦吧，不必事事都問我。
牛車緩慢的前行，離開了頭城熱鬧的街鎮，路面一忽兒寬、一忽兒窄，兩邊的密
林傳出震耳的蟬鳴聲，沿途阿福伯細問阿明的家世，他將父母親雙亡後，如何受
到叔叔的虐待、打罵，一五一十的詳細述說，說到傷心處更是涕淚縱橫，最後還
咬緊牙根雙手握拳的說，等著吧！總有一天，我一定要闖出一番成就，讓叔叔看
看！
阿明問老者，您們可有特定的目標要去嗎？
老者從懷裡拿出一張手繪的地圖，指著中間用硃砂筆畫的紅圈說，這是一個從台
灣回來的老鄉親說，這個地方的土地相當肥沃，水源也充足，是值得安身立命的
好地方，只是偏遠了一些。
阿明笑著說，其實只要水源足夠先佔先贏，墾荒闢地靠的就是一股毅力和決心，
等到開墾成功，自然形成一個市集，當初我們從漳州來的時候，這裡還不是一片
獐癘荒蕪，阿爸和阿娘每天一鋤一犁的辛勤開墾，我年紀雖然小也要幫忙鋤草餵
牛，挑水劈材，剛開始土地很貧瘠，到處是石礫砂土，我們先種一些容易成長的
蔬菜，瓜葉類的雜作孳肥養地，披星載月、年復一年，等土地肥沃了才開始闢田
種稻，說起來很容易，卻絲毫馬虎不得，一切都要按部就班，一步一腳印才約略
看到成果呢。
阿福伯細聽著阿明娓娓道出墾荒闢地的艱辛，看不出來這囝仔才十四歲的小小年
紀，竟然如此老成持重，除了打心眼裡折服以外，更暗自慶幸蒼天有眼，讓他在
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了得力助手。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蘭陽平原的中心點，也就是現在的宜蘭市郊接近羅東的位置，
從頭城到宜蘭再到羅東，這一條路早有先民開墾過，已經闢出一條牛車路，但還
是顛坡難行，員外可能有病在身加上舟車勞頓，早已昏昏沉沉的睡倒，夫人也趴
在一個行李包上睡著了。
眼看著天色已經偏西，他們找到一個地勢平坦又避風的地方停下車，阿明折斷一
根竹枝拿出小刀開始認真的削，夫人一邊吃著乾糧一邊好奇的走近前問，你這是
要做什麼的？阿明笑著說，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阿福伯也在旁邊好奇的看著阿明
的舉動。
才一會兒功夫一把雙刃的竹劍已經完成了，他用破布在握把的地方纏繞了幾圈然
後緊緊的綁住後，揮舞著竹劍開始斬除牛車周圍的雜草，動作迅速又俐落，轉瞬
間已經出現一片平坦的空地。
接著，他又開始把這些砍斷的雜草分成好幾堆，然後牽著已經解下車箍的小牛去
吃其中一堆草，其餘幾堆分置在周圍，又再檢了一些枯樹枝引燃後塞進草堆裡，
不一會兒，四周煙霧瀰漫，他笑著對阿福伯說，這樣除了可以驅趕蚊蟲以外，還
可以防止蛇類入侵。
接著又對阿福伯說，這夜裡寒露甚重，我們要先卸下行李，車上撐起布帳讓老爺
和夫人歇宿，我們兩人也可以用行李箱圍起來的空間，另外設一個布帳來歇宿。
眾人對阿明這一連串的舉動和設想周到都讚不絕口。《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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